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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第44期 | 你为何对我这么好?【直面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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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舒舒

播音 | 舒舒


作者按:在你的生命中,有没有曾经遇到一个人,虽然从不相识,然而他/她却如你的父母或者兄妹给你无微不至的关心?甚至有时让你觉得,他/她比你的亲人还要亲,还要体贴,还要细致?这种莫名其妙的好,好到你不知道该感激还是该心慌,好到你不敢相信、不敢接受,不知道遇到的是圣人,是天使,还是个大骗子?


几乎所有从中国来到休斯敦的安德森寻求医治的病友们,提到光盐社和光盐社的义工们以及教会的弟兄姐妹给他们的关爱,都会说一句,“我们开始真的不敢相信,怎么对我们这么好呢,是不是骗我们的啊?”

每次听到这儿,我都想起福真姐在一次吃饭的时候讲起的她自己的故事。

福真姐是大学教授,兼职做光盐社义工。看着她对待每一个求助者的那种无比专注的倾听,那种掏心掏肺的关怀,我总好奇,不知上帝是怎样将她陶造成现在这样一个充满了爱的生命个体。听完她的故事才知道,原来,在她患病的人生最低谷中,她的心也曾经被很多人给温暖,其中一个陌生人让她永不能忘怀——


“那还是十年前了,我刚走到事业的高峰期,成为我们学校第一位获得正教授的亚裔女性,可没几个月就查出来患有癌症。那个消息差点将我震倒在地。我焦急慌乱地奔跑在我的家庭医生和妇科医生之间。那时,一位曾經患過乳癌的姊妹提醒我是不是要去安德森肿瘤医院去看看。可是我只知道这个医院的名字,怎么去?怎么找医生?这么大一个医院,是不是要像在台湾那样找后门找关系才看得到好医生?我一头雾水,真的全无头绪……


匆忙间上网查到安德森乳腺癌中心的电话,拨过去,是一位女士接的。我简单告诉她我刚查出乳腺癌,想到这里来看诊,但不知道怎么安排。她让我将活检报告和医疗保险卡传真给她。我就传了给她。她看了之后又说还需要之前做过的检查报告和片子,让我当天下午1点就送去医院给她。她又提醒我,安德森看诊的人很多,不好停车,而且停车费还很贵,她可以和我就在楼下碰头,将我的报告交给她之后我就可以开车离开,这样就不用停车费了。

挂了电话,我还是很懵。怎么?这就要我去安德森了?全世界最好的肿瘤医院?今天下午就去?可是那位女士我都忘了问叫什么名字,和她碰头?把我的资料全交给她?万一她是骗我的怎么办?我的资料可是很宝贵啊。

就这么一直怀疑着,我和我先生开车去了安德森。想来想去,我们还是决定停车,和她见面后弄清楚再说。可真像她讲的,绕来绕去都找不到车位,我错过了约见时间。最后还是我自己跳下车,先生开着车出去了。那时我又开始郁闷,哎呀,我迟到了,我错过她了,万一真是贵人相助,那又怎么好?这么难进的医院呀!正懊恼着,看见门口一位挂着名牌的女士在跟门卫讲话,我试着走向前,她看到我就问是不是我上午打的电话!呀,真碰上了!她竟然对我说对不起,说她晚到了一会儿。


天哪,我在欣喜之余,还不忘怀疑,我把资料交给她,但不敢就此撒手。我说想请她带我参观一下医院,好认个路,下次来好找。其实我更想搞清楚她到底是何许人也。现在想来,真是过分的要求,我根本不认识她啊!她已经在帮我大忙了!她很和蔼地说好,让我跟她进办公室,一路就在告诉我下次来该怎么怎么走,并一一介绍乳腺癌中心的各个治疗部门,最后走到她的办公室,我才清清楚楚看见她的职务,原来她就是负责帮助病人安排约见医生的主任!她怎么能对一个普通病人这么好呢?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可我又在想,她别是以为我是个大款啊!我可不是沙特的皇族公主啊!

在她办公室里,我又以那种非常慌乱、恐惧、想象力无限的语调跟她描述我头一天在外散步的感觉,我说我散步一圈回来就崩溃了,因为我觉得我的脚好痛,我马上打电话给姐姐说我完蛋了,全身转移了,都转到脚骨了……她好耐心地听完我的陈述,然后笑笑地对我说,若当真如此,我会是安德森第一例癌细胞如此迅速从乳腺跑到脚底的!

最后,她让我回家等她的消息。她要看完我所有报告,然后跟医生商量约见时间。我还没到家,她的电话就到了!她说还要我之前的医生给他们发活检样本,另外因为我太着急,她帮我想办法约到了二天后(周五)早晨8点见肿瘤科大夫!

(听到这里,我都在不停地摇头了,这,这简直就是一个在医院工作的亲妈或亲姐嘛!怎么可能是个压根就不认识的陌生人!可下面还有更让你不敢相信的!)


周五我6点多就到了,因为约见在8点,7点就得开始注册填表,我想还是越早到越好。你猜,我进医院就看到了谁?!就是那位女士!我想,这么巧,赶上她在上早班?可她竟然径直朝我走来,她说在等我,她怕我搞不清楚状况,特地来带我去注册!那时的安德森还不如现在井然有序,让我自己走还真是会摸不着头脑。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记得我的看诊时间,还特地起早来陪我注册,我只是一个她都不认识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病号啊!

一整天的检查和见医生搞得我疲惫不堪,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我跑去她的办公室想和她说再见,一看没人,我想她早上那么早来,下午应该早下班了吧。可就在我下楼的电梯里,我接到她的电话,她问我走了没有,她说她还在等着看看我检查的结果。我那时都没有感动和感激的时间,又跑上去找她,见面就问她到底扩散到哪里了?她说手头的资料还不够判断。让我回去等消息。接着,周六,对,就是隔天的早上她就给我电话了!她的速度总是那么快!她告诉我验血报告都是clean,我大概只是二期的乳腺癌。

哦,现在想来还是不可思议的经历。只知道当我掉在最黑暗最绝望的境地里,上帝派了她来给我这么大的帮助,让我迅速又顺利地接受了安德森的治疗。在治疗过程中,还有很多人走进我的生命,她是其中一位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人。我相信上帝在通过她怜悯我、爱我、体恤我,这个经历大大增强了我对上帝的信心,那时软弱的我还沉浸在“为什么是我”的悲愤中……



听完福真姐的故事,我心里有一个好大的感动:哦,上帝的爱就是那么奇妙!她生命低谷里出现的那一个天使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巨大的爱的种子!于是,她也成了天使,十年如一日,不辞辛劳带领着光盐社的义工们在陌生的人群中播下了无数颗爱的种子,重新激发了他们对生活的热爱、对永恒的向往,让他们明白了只要还能呼吸,就能让这个世界多一份爱!

若是有一天,你的生命里出现了这样一位天使,你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回报这无缘无故的爱,别着急,转过身,你会发现,有一个人正在等待你成为他/她的天使!

有声第33期 | 一个医生的逆向选择【见证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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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 | 黄磊

播音 | 舒舒

我出生在一个医生世家,从小就梦想像父辈一样成为有名的外科医生,多年努力后我终于成了外科医生,在我喜欢的外科一做十多年,被提为教授。那时我很幸福,但12年前发生的一件事完全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我38岁时办好了去澳洲的技术移民。就在去之前三个月,一位朋友从澳洲回来在我们家住了24小时。她向我们讲福音讲了20小时。虽然福音让我觉得新鲜,但她所讲的澳洲生活却让我失望。她说每天除了去公司和教会,就是在家里,如果是这样我真不想移民。

那位姐妹回澳洲后几乎每隔两三天就给我们打电话,一般都是晚上,至少三小时,最长的一次六小时。一个多月后,我决志信主了!这是我人生中的重大转折和决定,但万没想到后面还有更多更难的决定等着我!

有一次很偶然去到一个美国宣教士家里,这位宣教士在我信主前一年被一个人无缘无故的杀死了。我很困惑他这样死在中国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当我看见他的照片时,感觉见过他。我告诉他太太四年前一次我值急诊班,你的先生带女儿来看病,你女儿的手被割破了,我为她做了一个小的清创手术。她说:“原来你就是那位医生!”她马上从书架上拿来一个相册,打开一页,就是那天晚上他们女儿做完手术回到家后照的一张照片。她告诉我,“那天晚上一家人为孩子的伤口祷告,也为给她手术的医生,也就是你和你全家能信主祷告!”

那时我才知道,四年前就有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家庭,围在一起为我和我家人的灵魂得救代祷!神早就在做工了!

我问她:你们为什么要到中国来,而且一住就是十三年?她只有一句话:“因为中国需要拯救!”面对这个宣教士家庭,我的心不能平静。我想,一个美国人放弃优越的环境、生活来中国宣教,是因为中国需要拯救;而我,一个已信主的中国人,为什么还要离开中国,到其它地方去寻求安逸呢?我应该留在这个需要被拯救的中国啊!

我和妻子经过讨论,决定放弃澳洲移民。这是我信主以后做的第一个决定。

拒绝回扣

当医生正式收入并不算高但外快很多。当外科医生十几年,如果我愿意,每一张处方都可以有收入。每个内置物的手术,比如关节、金属支架之类,都会有很高的回扣。坦白讲那时我收入的70%-80%都是灰色收入。这种收入给我带来高品质的生活,那时我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口袋里都是金卡,只出入最高档的商店。

信主后的某一天,碰到一位弟兄,他问我做医生是不是收入很高,有很多回扣。我说是啊。他说:这是不讨神喜悦的,不能拿。我说那怎么办?他说:你要放下这些,你要做一个真正的基督徒就要放下这些东西。我当时心想,哼,你说得容易啊,放下这些东西,那我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后来我知道,人生里有两件事是信仰的试金石,一是钱,二是对生死的看法。检验你到底认不认识主、爱不爱主、有多爱主。而我在过第一关时,心里非常纠结。

一两周后,又碰到那位弟兄,他问我是否还在拿钱。我说已经想不拿了,但不容易。他说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做到,否则你信主就不是真的,到上帝那里交不了帐。他说得这么严重,让我非常挣扎,当时觉得奇怪:以前这钱拿得好好的,现在怎么那么难受?现在我想是圣灵在我心里动工。

三个多月后,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跟太太说:你说我们信主是玩真的还是玩假的?她说信主当然玩真的了,要信就真信嘛!我说是的,如果是玩真的,我现在要做一个决定,可能我不能再拿回扣的钱了。她说,哦,不能拿就不拿了。我真没想到她心里准备得这么好!

第二天,我告诉小组同事,从今以后我不再参与分钱。同事说:不会吧,你想好了,信仰是好的,但不要走火入魔。我说这是我们全家的决定。同事说,那我把钱给你存起来,哪天后悔了,再还给你。他们真这样做了。

从那时开始,我再没有拿过回扣。可是我想医药公司和医疗器械公司给我的钱已出了他们的账,我不拿别人也会拿,划不来。于是我决定让那些公司帮我把钱存起来,当教会弟兄姐妹需要时可以支取。

一两周后我又遇到那位弟兄,他问我是否还在拿钱,我告诉他没有拿了,但我打算用这些钱来资助教会的弟兄姐妹。然而那位弟兄说不能!不能用这些不义之财来资助弟兄姐妹,万有都是出于神的,神的家不缺钱。

这番话虽然有所提醒,但我心中还是不甘愿完全舍弃这些钱,于是想到自己传福音要送圣经,就告诉那些公司用这些钱为我买圣经,同时我也向弟兄姐妹们宣传说我这里有大量圣经可以免费送。我觉得这是最合适的解决方案,既没有拿钱,又可以将这些钱用在神的国度。

过了几天再次碰到那位弟兄,他继续问我钱的问题,我就如此告之。结果他说圣经就是神的话,神的家里怎么会缺少圣经?至此,我就完全断绝了对那笔钱的支配。

风暴中的平安

我妻子以前的工作是医药公司经理。我在外面不拿回扣,结果在家里妻子拿很多,这样一家两制也不好。商量过后,太太决定辞去工作,去一家基督教学校工作。

做出这个决定后就发现家里的收入减少了90%。从那时起我的名牌衣服全下岗了,口袋里的金卡也都拿出来了,以前唯一去的百货店也不去了。

在医院里,我不拿回扣这件事给周围人带来很大压力,而且很多情况下我也很难做决定。于是我要求离开临床调到医学院从事教学工作,主任非常惊讶,说你疯了吗?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时,为什么要去那个退休的人和出了重大医疗事故的人才去的地方?

后来我终于调去做教学,但每次回到科室,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认为我信教走火入魔了,而我也很尴尬,不知如何跟他们解释。

一年后中国开展医疗行业腐败整治工作,我的同事甚至面临牢狱之灾。如果一年前我没有离开,被抓的很可能是我。后来我再到科室去,所有人都变了眼神,很佩服地看着我说,你太厉害了,一年前就知道要出事儿!

某天晚上,我被同事叫去参加一个宴会。我们主任对我说,“今天请你来就是想听你讲一讲你的信仰。”我一直都想跟同事们传福音,但平时他们除非晚上没事儿特别无聊,否则都不会听我讲。但是那一天我站在那儿给他们讲了2个小时。我知道神在做奇妙的工作,让我有机会来传讲福音。

儿子:“人家都换大房子开好车了,为什么我们没有?”

虽然我们清楚知道上帝的爱,也很愿意去回应。但有时候我们却像被茧束缚一样,很难突破生命中习惯和看重的东西,比如家庭、财产、孩子、事业、爱好等等。要突破这些不容易。

我发现在整本圣经中,从创世记到启示录,上帝一直都在让我们选择,你要么爱我,要么爱这个世界;要么跟随我,要么跟随这个世界;要么做我的门徒,要么不做;要么得永生,要么失去永生……

申命记里有这样一句话:“以色列啊,你要听,耶和华,我们神是独一的主,你要尽心、尽性、尽力、爱主你的神。”是的,我们可以爱,有时候也真的很爱,但问题是,你尽了全力没有?是否尽其所有去爱这位神?是否愿意为神放下一切?

最能跟主争夺我们心的就是钱财。神不是要我们不爱财,而是要爱他更多。圣经当中有2350次的谈到钱财,比谈爱心、信心和对永恒的盼望还要多,因为主明白钱财是与他争夺人心的最大对手!

对我来说收入减少90%是很难适应的。首先不能适应的就是我的儿子,其实他也信主了,他也经历过神也祷告,但当时他问我们,“你们信的是什么?为什么家里会搞这么穷?人家都换大房子开好车了,为什么我们没有?”从那时候起他不再带同学来家里了,觉得很羞耻。

后来他长大了,我问他以后想做哪一行。他说什么工作都可以,就是不做你这行。那时候我已经是传道人,听了这话心里很难受。虽然我不是一定要他做牧师或宣教士,但是我盼望他能做。可他说你这一行太穷了!

但是感谢神,三年前有机会送他来美国读书。我对他说现在去美国读书的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你是属灵第二代,你要记得我们所靠的就是这位信实的神。你为主放弃的主都会为你填补回来。

去年我五十岁生日,儿子送了两张照片做礼物。第一张照片上写着: 父,生日快乐,上五十年你辛苦了,下五十年你坐好了,看我的!子

第二张照片后面他又补充写道:爸爸,再次祝你生日快乐!我们家因为神放弃了很多,但我相信神都看到了,他是真神,所以不用再担心我了。如果你认为有一件事是对的就放手去做。在美国我会再接再厉,你和妈妈也要好好对待自己,钱,神必有预备。祝爸爸的生命里有神同在、身体健康,我爱你们!

对我来说,这是个失而复得的儿子。虽然他没有成为浪子,但曾经因为我们的选择离开过神,对神有一些误会和抗拒,今天他终于回到神的怀抱。我们向神感恩。

选择将最宝贵的献给神

08年汶川地震后,我去灾区参与中国基督教爱心行动。当时我想,大概三五个月就会回去。但是有一件事情改变了我。

那天我们买了生活物资从成都运到金山村,在那里碰到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不停拉着我哭。我们忙完之后非常疲累,准备离开,可老妇人就是不放手,她不住重复一句话:没有希望了,没有希望了!

同工告诉我,地震那天山体滑坡,把他们村唯一一所小学校全部埋没,从老师到孩子无一幸存。这位老人的两个儿子、三个孙子,全部丧生。

我站在门外,仿佛听到圣灵对我说话:不是中国所有的教会都能到灾区来,不是所有的弟兄姐妹都能来,但如果我要你到这里来陪伴他们,你愿不愿意?因为他们此时所需的,不是你为他们喊加油,他们已经没油可加,不是给他们一些钱帮他们做一点事,他们需要心灵的关怀和陪伴。

面临这个挑战,我该如何选择?我想起约拿的故事,问自己到底是要听圣灵的还是装作没有听见。我很清楚心里有这样的感动。同工告诉我这位妇人灾难前是一头黑发,灾后头发全白了!以前我只听过伍子胥一夜白头,那天亲眼看见失去希望的人如何一夜白头!我心里震动很大,这真的不是做三五个月志愿者就能交账的事情!

回家后,我和家人商量后,我向医院递交了辞职申请,一连交了三份,以示决心。从那时开始,我离开了最心爱的专业,放下了手术刀。

当时我眼前是耶稣在海边呼召门徒的画面,他说:你们来,跟随我,彼得马上放下他的网和船跟随耶稣。这是我们做门徒的一个榜样。我从那时候放下了我所爱的。此后,我再次回到灾区,一呆就是三年,虽然远远不够,但是神让我在那里经受操练,也赐给我祝福,后来我成为一个牧师,专心以拯救灵魂为人生的使命。

整本圣经都是在让我们做一个选择。我们可以说,当我退休以后,又有钱、又有精力,我再来服事主。但是我想说,当年马礼逊、戴德生、剑桥七杰到中国来时,都是在他们青春年少、风华正茂时,他们将最宝贵的时间献给了神。我们在职场也可以服事神,关键在于有没有尽心、尽性、尽力、去爱主。就像圣经中的该隐不是没有献祭,他和亚伯一样献了祭!神之所以没有喜悦他,是因为他没有献上最好的!

马太福音记载,当一个人发现一颗上好的珠子,他就会变卖一切所有的来买这颗珠子。现在我们是不是有这颗珠子呢?是否认识这颗珠子呢?是否舍得变卖一切来买它呢?如果你还不能这样做,可能你还没看到这颗珠子的宝贵价值。

每次当我在教会服事累的时候,受委屈时,我就去那个为带给中国人福音失去生命的美国宣教士的墓地前,长久的静默中,他的话使我重新得着力量:中国需要拯救!

(本稿经黄磊牧师修改审定)

有声第32期 | 冠军的伤疤【见证如云】

作者 | 萨拉丹丹

播音 | 舒舒

作者简介:前职业短道速滑运动员,现任哈尔滨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某杂志编辑。 1998年信主。 2005年开始从事文学创作,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短道》,摄影配诗集《大地家园》。2014年开始接触到信仰刊物《芥菜籽》,现开始寻找适当的表达方式,为主做见证。

根据德国姑娘Anneliese Michel创作​​的电影《驱魔》里,有一个镜头,是当陪审团裁决神父时,用了以下的语言:「我们认为**神父有罪,但是当庭释放。因为这是涉及到上帝的范畴,我们无权判决。」我特别喜欢这句话,意义深远。

梦想的冠军

我生活在冰城哈尔滨,八岁开始滑冰,是一名职业的短道速滑运动员。运动生涯在二十岁的时候结束了,在此之前我只为冠军两个字而活。它是我年少时所有苦日子的兴奋剂、镇静剂,它是我脚前的灯、路上的光,是我人生的全部意义。我曾获得省全运会的五个冠军,以及少年组全国亚军,后来我被选拔到黑龙江省一线队伍。那时候还没有国家队,世界级比赛前都是从我们一线队伍选队员,所以,我离世界冠军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一线」,是个特别让人有成就感的名称。就在我大展宏图的时候,我开始接二连三的受伤。胸椎骨折,颈椎骨折,小腿骨折,膝盖缝针,像编故事一样,那么不现实的伤就落在我身上,家长和教练只能摇头叹惜,为何总是赛前摔伤呢?

胸椎压缩性骨折的那次,我失去了知觉,但有意识,知道自己存在,但感觉不到重量。我觉得这也许是死亡,我可真不想死在冰场上,我就呼唤,求上天让我活过来。

重新有了呼吸,我知道我还活着。

医生说,只差一毫米就碰到中枢神经,太不可思议了。你本该是个终身瘫痪的人,下半辈子你就得在轮椅上,像桑兰一样,现在你躺两年就能起来,感谢上帝吧!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上帝两个字。在我的生命中,上帝将取代冠军,是我不知道的。

卧床不起的时候,有两个队友拿着圣经来看望我,他们说这个世界是上帝创造的,他爱你,耶稣能洗净你的罪,你可以得到永生。在我看来,不用说太多,相信上帝有什么不好的呢?医生也说得感谢上帝。

等我真的站起来后,我就不记得上帝了,继续踏上冰场,继续追寻冠军梦,直到发生了一件事。

那年,我的一个队友被杀害在自己的家里。她是个漂亮的女运动员,火化后的骨灰被撒在松花江面。当我抓起她的骨灰时,我不知道我撒掉的是不是她,难道一个人就只是一把灰?我坚信她还在某个地方活着,但我不知道是哪里,也不知道活着的是不是原来的她。

我去书店找书来解释关于死后的世界,关于生命的意义,关于灵魂,我又想起了耶稣。

我跟着传福音给我的队友去教会,像模象样的做了迎接祷告。

训练之余,我研究与宗教有关的一切,然后跟队友们分享,他们都很喜欢,我还推荐了许多书给他们看。

伤痕累累的冠军

我当时觉得,基督教与其它宗教一样,只是解决问题的一种理论,我只想知道死去的队友是不是有个归宿,天堂和地狱不过是一种说法,至于罪人这个概念,也仅限于道德犯罪的认知范围。

似乎上帝很关注我,因为我不停的受伤。最后一次我的小腿摔断了,看着扭到变形的冰鞋,我意识到自己的运动生涯结束了。又一次躺在医院里的时候,我问上帝,你爱我吗?爱我,为什么不让我当世界冠军?

他没回答。

我想自杀。我觉得对不起所有的人,包括我自己。

夜里,我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忍受着来自肉体与心灵深处的疼痛,一坐就是一晚。我有何种存在的理由呢?上帝的旨意就是让一个从小刻苦训练,不畏严寒酷暑的孩子,躺在病床上吗?上帝的旨意就是击碎一个少年的梦想,让一个少年伤痕累累吗?不是他救了我,让我不至瘫痪吗?为什么他仍然击倒我?救我,却不让我当世界冠军。

每天,我都这么问。

我还在医院住着的时候,传来比赛的消息,我的队友一个颈动脉切断了,一个小腿缝了八十针。一死一伤,我躺在病床上心疼得流不出眼泪。我不知道人生是什么,也不知道苦难是什么,更不知道上帝为何让我经历这些伤痛。

越来越远的冠军

我转业分配了工作,成为了许多人羡慕的公务员,这对我来说却不值一提。我不再活着了,不能滑冰以后,我就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我不再觉得跟过去有任何的联系。现在这个人,我觉得如此陌生,这不是我想象中的人生。

我没办法自杀,但我有办法杀死自己的过去,我断绝了与过去的所有联系,人或者事。

但是往后的那些年中,我不是梦见死去的队友,就是梦见自己错过比赛时间。

冠军这个词如果不属于我,就让它在我的世界里永远消失吧!于是我开始研究信仰。

从考古学到基因学,从天文地理到历史文化,我不停地找证据想要证明上帝的存在,似乎我需要被说服,而且我真的被铁证说服了。

像一本书上说的,我信了,然后呢?

纯粹在理性或者知识上的认识,使我成为了一个圣经或者是基督教爱好者。我传的福音大多也是知识,真正的生命改变甚微,因为我深深地知道,世界冠军是块没长好的疤,这块疤痕里有我日日夜夜的期盼,艰辛疲惫,身体的极限,我何以解决掉它?它牵扯我十几年的神经系统。除非……除非什么呢?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所相信真实存在的上帝,为什么没能给我一个答案?

又过去十年,我在信仰中走过,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老信徒。游走过许多教会,为主的道争辩,热心的传福音,看各种属灵书籍,婚姻辅导,育儿,甚至临终关怀。我不停地鼓励别人,我读经、查经、祷告;我研究教会历史、神学、美学。总之,我觉得自己是一个信徒。

无法抹去的伤疤

可是,那块世界冠军的疤却依然坚挺在我的灵魂里,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么多知识还不能解决它。我怀疑自己是否已经重生得救了,我所做的、所说的都像是一个信徒。我被上帝放在一个新的位置,从事艺术类杂志的编辑。他们说,你看,这就是上帝的美意啊。我结婚生子,他们说,你看,这就是上帝的祝福啊。可我不那么认为,我满可以当了世界冠军再当作家,再结婚生子。

我以一个基督徒的身份活在世界中,当我不停地跟别人分享信仰时,其实也是在给自己布道。但到了夜里,我的梦中还是回到运动队,开始艰苦的训练。像戒毒一样艰难,像失败的初恋一样不忘,我的运动生涯终究无处安放。

许许多多的运动员都结束了这段生涯,开​​始了普通人的生活,为什么只有我过不去?当然外表看起来我已经坦然接受了。有一年在香港,有人说,哇,你是运动员啊,香港的富豪最喜欢的就是找女运动员当老婆了……我的心思里竟然也起了点小小的波澜,可不,那些嫁入豪门的女运动员还不如我漂亮呢!

主啊,到底为什么不让我成为万人瞩目的冠军?

看见极品冠军的价值

后来,我委身一间改革宗的教会,在那里开始了成圣的基督徒生活。似乎以前的岁月我都在解决上帝和圣经之真假的问题,属灵生命还从未开始真正成长。逐渐的,我开始知道动机这回事。

人本主义的种子是从小时候就撒下的,无论冠军还是作家,都是为了自己今生的骄傲。甚至服事姊妹时,我也觉察到那一丝丝荣耀自己的动机。

为了帮助贫困教会募捐一些旧衣服,偶然的机会里,我去一个姊妹开的饭店取旧物。聊天中,我又火热地鼓励她寻求上帝的旨意,更深认识神,为主做工,为自己的员工祷告,多多影响这些年轻人的生命,把信仰活在自己事业中。她恍然大悟地说,我的员工多是家庭有问题的孩子,父母离婚的,同性恋的,小小年纪婚前同居的,深陷困境的,他们都愿意跟我说心里话。

既然他们在你的身边,就是离天堂最近的时刻了,传福音给他们吧!我说。

是,把希望带给他们…我怎么这么麻木,在教会里领诗,却不知道痛苦挣扎的灵魂就在身边。太好了,我一直苦于不知道如何为主做工,现在我发现自己需要装备了。

那一天,我又接了两个姊妹的电话,沟通婚姻上的问题。

开车回家的路上,夕阳像块浓浓的奶酪融化在天边,我挂了空档等信号灯,望着安静而宽阔的西站前几个行人。时间穿梭到二十年前,满怀期待得冠军的小女孩正坐在训练场的门口。那时,她从未想到将来马路上经过的一辆红色轿车里的女人会是她,上帝借着她帮助了三个人,也许那三个人会帮助更多在痛苦中的人……

有个声音在心里说,或者你站在奖台上手捧鲜花,或者你出现在那个小饭店里,成为他们的祝福…

我看到天秤的一端是挣扎中的亲人,一端是闪闪发光的金牌。

愈合的伤疤

我轻轻地踩下油门,一瞬间我的泪水流了下来,「成为别人的祝福!」因为这是上帝眼里的冠军。能够成为别人的祝福是最高的荣誉,因为这是上帝的价值标准。

这些话我听说过无数遍,今天才是真正属于我的。

一个世人眼中失败的运动员,可以成为永生上帝祝福别人的管道。人类的价值标准就像电影里的陪审团一样,虽然他们觉得神父有罪,但他们明白神父是在做一件与上帝有关的事。他们没能力裁决一个与永恒有关系的人,只有站在正确的位置上才是成功,世界的「陪审团」也无权定义,上帝才是终极大法官。

愿荣耀归给公义的主,那个傍晚,我的冠军伤疤复原了。

旧事已过,一切都变成新的了。

有声第24期 | 切肤之爱【见证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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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舒舒

播音 | 舒舒

读书的时候,看到这样一个故事,一个真实的故事:大约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的时候,在台湾的彰化,有一对来自英国的医生夫妇,姓兰,他们德行的芳香也如他们的姓氏一样如幽谷芳兰。他们在医院中行医济世,以手术刀救人的身体,以他们谦卑又厚实的爱救人的灵魂。

那一年有一个台湾的乡间男孩,十三岁的年纪,不小心摔了一跤,擦伤的皮肤不知为何一直不能恢复,最后细菌侵入导致皮肤溃烂、浮肿化脓,不知如何收口,求道问佛施尽法术之后仍日渐恶化,最后求助到兰医生。

兰医生从当时的一些医学报告中读到植皮的构想,但只是书本上的理论,而且又要到哪里去找捐皮的人呢?由于当时并没有植皮的先例,倘若手术失败,捐皮的人是不是会要抱怨?兰医生本人愿意捐皮,但是他要负责移植手术,不能冒险,又怕小病人没有体力承受切割他自己的皮肤做移植之用,兰太太当下一口答应,愿意割皮救人。

故事的结局还是有些意外,兰太太捐献的皮肤没有能够在小孩的伤口上长好,最后迫不得已用了小病人自己左大腿很少部份的皮,以细片撒播于伤口创面,那些小片的皮肤倒是逐渐生长起来,经过一年之后,创口慢慢愈合了。

这些情节后来经过画家描摹,创作出一副名画,叫做“切肤之爱”。如今还挂在台湾的高雄医院,作为“镇院之宝”,成为医界的典范。

听完这个故事,想必大家一定都和我一样感动与震惊吧,这位兰医生他愿意切下自己的皮肤救治病人,这样的精神已经不是简单的“医德高超”可以来形容了。更让人感动的是,他还有一位与他一样勇敢的灵魂伴侣,同样愿意切肤救人的兰太太。本是柔弱的女子却敢于承担常人无法想象的真正的切肤之痛,实在也不是“敬佩”二字可以形容我的感觉了。

由于好奇,我又上网搜索了高雄医学院、切肤之爱,在很多的文字里面发现下面两个细节:那个被植皮的孩子叫“周金耀”,当时兰夫人心思用尽时,心中忽受感动而有领悟:「耶稣基督被钉在十字架上,是为爱世人的缘故,甘心为人流血舍命,我们实在无法报答他大爱的万分之一」。顿时,兰夫人很恳切的向兰医生建议说:「假使割下我的皮肤,补到金耀的患部,可以治愈他的病体吗? 」兰医生同意了。决定为周金耀实行这样一个割皮补皮、在当时还是史无前例的手术。


后来成为名牧师的周金耀回忆说:“因为当时的医术并不发达,动手术之时,麻醉药力不足,我忽于麻醉中苏醒过来;并亲眼瞥见兰医生正在动手术,开始切割也被麻醉中的兰妈妈腿部皮肉,当时我有如触电一般的震骇!这时我才想起,当天兰妈妈说要割皮肤补给我的事竟是真的。动手术前我完全不知此事,我是在不知不觉中被麻醉的。那割下的四块皮肉,深深地烙在我的心灵上,使我深受感动,一生无法忘怀。”周金耀中学毕业后,立志献身传道,后进入台南神学院深造,成为了台湾的知名牧师。

这真是一个极不平凡的爱的故事。一位仁慈的医生,亲自动手术切割自己妻子的腿部皮肤,来救治一名垂危病重的、非亲非故的异国儿童。我想,不仅仅是医生,作为平常人的我们也可用这个故事来鞭策自己,当我们感觉已经尽己所能去爱别人,仿佛已经爱到了顶点,爱到了尽头的时候,想一想这种“切肤之爱”,也许可以帮助我们再往前走一小步,再去多爱一点点。

有声第23期 | 爱城故事【见证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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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or魔鬼 ——杀人者:卢刚

作者 | 华欣

播音 | 舒舒

编者按:本文为《生命与信仰》第一期的首篇文章,发表于2001年。作者为华欣牧师,现“海外校园”机构的总干事。重新阅读这篇见证,再次被神的大能震撼,也再次为华欣牧师及师母的生命与事奉感恩!


“你是来旅游吧?”

“不,我是留学生。”

八七年八月,从旧金山飞往锡德腊皮兹(Cedar Rapids, Iowa)的早班飞机上,乘客不多,个个睡眼朦胧。只有我脸贴舷窗不住向外张望。这时空姐走过来搭话。

“去哪里呢?”

“爱荷华城(Iowa City)。到爱荷华大学去(University of Iowa)。”

“为什么选中那里?大学有很多嘛。”空姐刨根问底。

“我的妻子在那里呀。”我不假思索。

“完美的答案!”

我俩都笑了起来。爱人一年前赴美求学,正在那所大学读数学博士。久别后重逢的喜悦激动着我,心早就到了那梦魂牵绕的小城。

和我的故乡北京比,爱荷华城可真是太小了。五万多人的大学城,连一座高楼都没有,简直不像美国。可我却喜欢这地方。爱城,多好听的名字。湛蓝的天空下,绿草如茵。爱荷华河从南边奔流而来,到这里轻轻带住脚步,把起伏的山丘分为东西两岸。两岸山坡绿树丛中各色小屋隐约可见。宁静安详,远离都市的喧嚣。女作家聂华苓是这里的教授。她主持的国际写作计划,把许多作家带到这小城。贾平凹,韩少功,北岛……都曾在这世外桃源谈书论文,怡然自得。

田园风情,人心淳朴,小城是读书的好地方。学生的生活紧张忙碌。我读计算机,妻子读数学,儿子上幼儿园。三个人每天在课堂、实验室、DayCare(日托所)、图书馆和住所之间走马灯似地转。小城有一间华人教会。每到星期日,当街支起一个大牌子:“爱城华人教会——陈仰善牧师”。我对那里边的世界并无兴趣。功课、实验、奖学金和学位已经够我忙的了。读书之余,除了带着儿子到山坡下校美术馆Hancher前的空地上骑车,便是在停车场鼓捣旧车。修自家的老爷车,也搭手帮助修朋友的。和几个乐于此道的同学结成好友。因为常常把手弄得满是油污,便谑称自己是“黑手党”。

这无忧无虑的时光没持续两年,故乡突如其来的那场暴风雨浇灭了我心中的赤子之火。对过去曾相信过的理念彻底绝望,对未来一片茫然。我试图振作起来,好好念书,先拿下学位再说。而妻子则开始带着孩子出入教会的门了。奇怪,那次在商场,当两个香港同学拿着新约圣经要送给我时,不是她拉着我就走,还嗔怪说“怎么被这种人缠住了”吗?如今却自己要去。不过也好,只要她心里快乐平和。住我们楼上,我素来敬重的蓝大哥也是基督徒呢。儿子若能在教会中学些道理,也强似在家闲玩。至于我自己就免了。哪里有神?奋斗到今天还不全靠自己。每到星期日,我把妻子和儿子送到那块大牌子前,然后一头扎进实验室。

不知不觉间,妻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素来急躁、好忧愁的她,变得沉静而温和了许多。对公众的事也更热心了。这年还做了学生会主席,我却成了不是主席的“主席先生”。鞍前马后地跟著忙。

一天,她小声却又兴奋地告诉我:

“我信主啦!”

你——信——主——了?这里面的含义,我一时不能完全体会。于是跟着她去听牧师讲道。这牧师讲的逻辑不通嘛!回家的路上,我把一连串的问题撒向妻子,她也答不上来。算了,还是去我的实验室吧。我更加努力读书,跨越一个个考试,似乎离人生目标越来越近了。

那是九一年的秋天。万圣节刚过,天灰蒙蒙的。星期五早晨,我紧跑几步赶上校车,见到住在三楼的山林华坐在靠门的长条座位上。“嗨,还好吗?”我在他身边坐下。“挺好的。我的岳父来了。我们刚从伊州香槟大学回来。下午系里有Seminar(研讨会)。”小山答道。小山是学校里的知名人物。博士资格考试时成绩之好,让遥遥落后的美国同学汗颜。体育也棒,足球场上的骁将。平时又乐于助人,还是前一届的学生会主席。最近好事盈门。论文获奖,又在本校物理系找到工作。一下子跳出学生之列,成了研究员(Research Investigator)。小山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我为他高兴,也在心里为自己鼓劲。

下午,我在校行政大楼外等车。凉风一阵紧似一阵,空中开始飘起了初冬的雪。突然,两辆警车飞驰而来,嘎然停在楼前。警察跃出车门,曲臂举枪在脸颊。一边一个,直扑楼门。先侧身窥探,猛地拉开门冲进去。这场景与世外桃源般的小城构成极大的反差。我心里疑惑,这是拍电影吗?

刚到家电话就响了,好朋友祖峰打来的。

“物理系有人打抢!”

“什么!是谁?”

“不清楚。有人死了!”

“啊!……”

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电话铃不停地响。我家成了学生会的信息中心和会议室。一连串的坏消息构织出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三点三十分,物理系凡艾伦大楼309教室。山林华和导师克利斯多弗·高尔兹(Christoph Goertz)教授,另一位教授罗伯特·施密斯(Robert Smith)及新生小李等许多人在开研讨会。突然,山林华的师兄,中国留学生卢刚站起身,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枪来,向高尔兹、山林华和施密斯射击。一时间血溅课堂。接着他去二楼射杀了系主任,又回三楼补枪。旋即奔向校行政大楼。在那里他把子弹射向副校长安妮和她的助手茜尔森,最后饮弹自戕。

我们惊呆了。妻子握着听筒的手在颤抖,泪水无声地从脸颊流下。小山,那年轻充满活力的小山,已经离我而去了吗?黑暗中,死神的面孔狰狞恐怖。

谁是卢刚?为什么杀人?翻开我新近编录的学生会名册,找不到这个名字。别人告诉我,他是北大来的,学习特好。但两年前与系里的中国学生闹翻了,离群索居,独往独来,再后就没什么人知道他了。听说他与导师颇有嫌隙,与山林华面和心不和,找工作不顺利,为了优秀论文评奖的事与校方和系里多有争执。是报仇,是泄愤?是伸张正义,是滥杀无辜?众口纷纭,莫衷一是。

枪击血案震惊全国。小城的中国学生被惊恐、哀伤、慌乱的气氛笼罩。血案折射出的首先是仇恨。物理界精英,全国有名的实验室,几分钟内形消魂散,撇下一群孤儿寡母。人家能不恨中国人吗?留学生还待得下去吗?中国学生怕上街,不敢独自去超市。有的人甚至把值钱一点的东西都放在车后箱里,准备一旦有排华暴动,就驾车远逃。

一夜难眠。该怎么办?大家聚在我家,商量来商量去,决定由物理系小雪、小季、小安和金根面对媒体,开记者招待会。实况转播的记者招待会上,他们追思老师和朋友。讲着,回忆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看的、听的,心里都被触动了。一位老美清洁工打电话给校留学生办公室主任说,“我本来挺恨这些中国人!凭什么拿了我们的奖学金,有书读,还杀我们的教授!看了招待会转播,我心里变了。他们是和我们一样的人。请告诉我,我能帮他们做点什么?”

从危机中透出一线转机。学生会又召开中国学生学者大会。教育系的同学不约而同地谈起了副校长安妮。安妮是教育学院的教授,也是许多中国学生的导师。她是传教士的女儿,生在中国。无儿无女的安妮,待中国学生如同自己的孩子。学业上谆谆教导,生活上体贴照顾。感恩节、圣诞节请同学们到家里作客,美食招待,还精心准备礼物……千不该,万不该呀!不该把枪口对向她!同学们为安妮心痛流泪。

安妮在医院里急救,她的三个兄弟弗兰克、麦克和保罗,火速从各地赶来,守护在病床前。人们还存着一丝希望。两天后,噩耗传来。我面对着安妮生前的密友玛格瑞特教授,说不出话来。她脸色严峻,强压心中的哀痛,手里递过来一封信,同时告诉我,安妮的脑已经死亡,无法抢救。三兄弟忍痛同意撤掉一切维生设备。看着自己的亲人呼吸一点点弱下去,心跳渐渐停止而无法相救,这是多么残酷的折磨!在宣布安妮死亡后,三兄弟围拥在一起祷告,并写下了这封信。这是一封写给卢刚父母亲友的信。信里的字句跳到我的眼里:

“我们刚刚经历了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悲痛……在我们伤痛缅怀安妮的时刻,我们的思绪和祈祷一起飞向你们—卢刚的家人,因为你们也在经历同样的震惊与哀哭……安妮信仰爱与宽恕,我们想要对你们说,在这艰难的时刻,我们的祷告和爱与你们同在……”

字在晃动,我读不下去了。这是一封被害人家属写给凶手家人的信吗?这是天使般的话语,没有一丝一毫的仇恨。我向玛格瑞特教授讲述我心里的震撼。接着问她怎么可以是这样?难道不该恨凶手吗?公平在哪里?道义在哪里?他们三兄弟此刻最有理由说咒诅的言语呀。教授伸出手来止住我,“这是因为我们的信仰。这信仰中爱是高于一切的。宽恕远胜过复仇!”

她接着告诉我,安妮的三兄弟希望这封信被译成中文,附在卢刚的骨灰盒上。他们担心因为卢刚是凶手而使家人受歧视,也担心卢刚的父母在接过儿子的骨灰时会过度悲伤。唯愿这信能安慰他们的心,愿爱抚平他们心中的伤痛。

我哑然无语。心中的震撼超过了起初。刹那间,三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价值观、人生观,似乎从根本上被摇动了。

难道不应“对敌人严冬般冷酷无情”吗?难道不是“人与人的关系是阶级关系”吗?难道“站稳立场,明辨是非,旗帜鲜明,勇于斗争”不应是我们行事为人的原则吗?我所面对的这种“无缘无故的爱”,是这样的鲜明真实,我却无法解释。我依稀看到一扇微开的门,门那边另有一番天地,门缝中射出一束明光……

“我们的信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信仰啊,竟让冤仇成恩友!

还来不及多想玛格瑞特的信仰,卢刚给他家人的最后一封信也传到了我手上。一颗被地狱之火煎熬着的心写出的信,充满了咒诅和仇恨。信中写到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死也找到几个贴(垫)背的”,读起来脊背上感到一阵阵凉意,驱之不去。可惜啊,如此聪明有才华的人,如此思考缜密的科学家头脑,竟在仇恨中选择了毁灭自己和毁灭别人!这两封信是如此的爱恨对立,泾渭分明。我还不知道爱究竟有多大的力量,毕竟左轮枪和十几发仇恨射出的子弹是血肉之躯无法抵挡的啊!

转天是安妮的追思礼拜和葬礼。一种负疚感让多数中国学生学者都来参加。大家相对无语,神色黯然。没想到我平生第一次参加葬礼,竟是美国人的,还在教堂里。更想不到的是,葬礼上没有黑幔,没有白纱。十字架庄重地悬在高处。讲台前鲜花似锦,簇拥着安妮的遗像。管风琴托起的歌声在空中悠悠回荡: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奇异恩典,何等甘甜)……人们向我伸手祝福:“愿上帝的平安与你同在。”牧师说:“如果我们让仇恨笼罩这个会场,安妮的在天之灵是不会原谅我们的。”安妮的邻居、同事和亲友们一个个走上台来,讲述安妮爱神爱人的往事。无尽的思念却又伴着无尽的欣慰与盼望:说安妮息了地上的劳苦,安稳在天父的怀抱,我们为她感恩为她高兴!

礼拜后的招待会上,三兄弟穿梭在中国学生中间。他们明白中国人心中的重担,便努力与每个中国学生握手交谈。如沐春风的笑容,流露出心中真诚的爱。许多女生哭了。我的“黑手党”朋友,高大的男子汉也在流泪。爱的涓流从手上到心里,泪水的脸上绽出微笑。哦,这样的生,这样的死,这样的喜乐,这样的盼望,怎不让我心里向往!大哥弗兰克握着我的手说,“你知道吗?我出生在上海,中国是我的故乡。”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心里却异常温暖。突然发现脊背上的凉意没有了。心里的重负放下了。一种光明美好的感觉进入了我的心。

感谢上帝!祂在那一刻改变了我,我以往那与神隔绝的灵在爱中苏醒。我渴望像安妮和她的三兄弟一样,在爱中、在光明中走过自己的一生,在面对死亡时仍存盼望和喜悦。

笼罩爱城的阴云散去,善后工作在宽容详和的气氛中进行。不仅小山的家人得到妥善安置,卢刚的殡仪亦安排周详。安妮三兄弟把她的遗产捐赠给学校,设立了一个国际学生心理学研究奖学金。案发四天后才从总领馆姗姗而来的李领事感慨道:“我本是准备来与校方谈判的。没想到已经全都处理好了!”冥冥中一双奇妙的手,将爱城从仇恨的路上拉回。

爱荷华河奔流如旧,我却不是昨日的我了。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生命隧道的尽头是什么?我徘徊思索。信仰之路的障碍还在那里,无神论、进化论、科学与宗教冲突论,还在困扰着我。但奇妙的是,我开始喜欢读圣经,牧师的讲道也不再枯燥无味了。黑暗中摸索的人处处碰壁,一旦明光照耀,障碍便不再是障碍了,因为道路已经显明。我当时论文的研究方向是计算机定理证明。证明便是一切,未经证明的东西便不能认为是真理。谁能把神证明给我看?我以往的研究多注重在推理和证明上,此时才重新思考系统中的公理(Axiom)。公理便是公理,不可证明,只能接受。证明并不是一切,它只能证明在一组公理和推导规则之下产生的定理(Theorem)。重读一下伟大德国数学家哥德尔的哥德尔不完全定理吧。这定理说的是,在一个无矛盾的推理系统中,永远存在不可证明的定理。也就是说,所有的“好”的推理系统都必定是“不完全”的。上帝的存在原本不需要、也无法用“不完全”的科学方法来证明;但科学研究的成果却处处见证造物主的伟大与奇妙。许多过去读过、考试过、研究过的知识突然都有了新的含义,许多根深蒂固的误区,一下子云开雾散。

圣经告诉我们:“自从造天地以来,神的永能和神性是明明可知的,虽是眼不能见,但借着所造之物就可以晓得,叫人无可推诿。”(罗马书1:20)更“有许许多多的见证人如云彩般围绕我们”,使我们“放下各样的重担,脱去容易缠累我们的罪,存心忍耐,奔那摆在我们前头的路程”(希伯来书12:1)。原来安妮和她的三兄弟便是这许多见证人中的一群。路加福音第二十三章记载:耶稣被人鞭打,戴着刺入肌肤的荆棘冠冕,被钉在十字架上流血的时候,对着残害祂的人,向天父祈祷说:“父啊,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做的,他们不晓得。”我在这里看见了安妮一家人身上所流出的“无缘无辜的爱”的源头──“爱是从神来”,“神就是爱”。“神差祂的独生子到世间来,使我们借着祂得生,神爱我们的心,在此就显明了。”(约翰一书4:7-8)

神的爱引领我来到祂的面前,在神的爱中重新认识自己。过去一向自我感觉良好,在真理的光照中才看到心灵中的黑暗之处。仇恨、贪婪、嫉妒、骄傲、邪情私欲,这诸般的罪和罪念哪一样自己没有呢?不要批评卢刚的狭隘、偏激和冷酷吧,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感谢耶稣,祂死在十字架上,赎我们的罪,又复活,把永生的盼望带给一切信靠祂的人。跪在神的面前悔改,祈祷,祂就把我从那沉沦的路上挽回,让我在充满爱和恩典的路上与祂同行。牧师奉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为我施洗。从浸池中起来,旧事已过,万物成新。生活还是有高有低,也曾陷在失业之中,也曾面临各样的打击。但我和我一家都跟随祂,事奉祂。耶稣牵着我们的手,我们就满了喜乐,满了盼望。

离开爱城多年了,常常思念她,像是思念故乡。在爱城,我的灵魂苏醒、重生,一家人蒙恩得救。她是我灵里的故乡,与耶稣基督初次相遇的地方。爱城后来有了一条以安妮命名的小径。因她设立的奖学金名牌上,已经刻上了许多中国人的名字。友人捎来一张爱城日报,是枪击事件十周年那天的。标题写着“纪念十年前的逝者”。安妮、山林华的照片都在上面。急急找来安妮三兄弟写给卢刚家人的信的复印件,放在一起,慢慢品读。十年来的风风雨雨在眼前飘然而过,十年来在光明中行走、在爱中生活的甘甜溢满心头。照片里安妮静静地微笑,似乎说,这信其实也是写给你的。

是的,我收到了。这源远流长的爱的故事,会接着传下去。

作者来自北京,爱荷华大学计算机科学博士;后读神学,全时间事奉神,现为海外校园机构总干事。

有声第22期 | 爱,直到成伤—觅非播舍的故事【直面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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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新玮

播音 | 舒舒

2014/12/16

最初听说新玮,是通过安安。大概今年三四月份,安安在美国治疗告一段落回中国的时候,因为同样患癌症的关系,认识了新玮和她的觅非播舍,我还记得她激动地说,亲爱的,我在这里认识了一对比你和你家kenny还要伟大的夫妻,收养了一堆孩子,而且还有智障的、残疾的,你们一定要互相认识一下!

后来好像我有一篇文章在新商道发表,通过那篇文章新玮知道我老公也有收养孩子,就加我好友,于是我们未见就如故,在微信中聊了很多。于是,知道她与老公在山东建了觅非播舍这个小村子养育众多的孩子,物质条件非常艰苦,但是村里的大人小孩都很和睦,喜乐,真是尘世中的伊甸园。

觅非播舍,是“米非波设”的谐音,来源于圣经旧约撒母耳记中大卫恩待米非波设的故事。这是一个充满了爱和饶恕的故事。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翻阅一下圣经。觅非播舍创办的目的,就是要寻找这世界认为没有价值的生命,为他们播种一个家。

聊天中也知道了她这两年患了癌症,但是却有惊人的毅力用葛森疗法给自己治病,那可是一天要榨十三杯纯果汁的节奏!然而她还有精力给孩子homeschool,就是孩子都在家上学,他们自己教。。。我的天,亲爱的安安,我和kenny离伟大二字还有千万里路,而你说的新玮和Steve对我们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伟大所不够形容的了!

昨天看到微信平台有很多人在分享觅非播舍的故事,看到了新玮自己写的关于那些孩子的故事,非常非常感动,征得作者新玮的同意,拿来与大家分享!——舒舒


    爱,直到成伤 by新玮

蒙召是十年前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早上被遗弃在镇上的大路上的。一位在当地做牧者的弟兄把他带回家。几年后,我们搬到大店,蒙召就搬来觅非播舍村庄和我们一起生活。

有人猜测蒙召今年应该已经有30多岁了,他的身体很健壮,但看他单纯的眼神和傻傻的笑就知道,他的心智可能相当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我们一家刚搬到大店山上的时候,蒙召一直叫我“叔叔”。可能是因为在他的眼里,光头,而且似乎还有些权柄的人就应该叫“叔叔”。禁不住每次他这样叫我,旁边的人都会毫不客气地纠正他,他最后终于改口了:直接叫我“新玮”。老公的名字对他来说也太绕口,他就叫Steve“大蒂夫”。这样,蒙召成为在我们觅非播舍村庄里为数不多的对我们夫妻直呼其名的“孩子”(其他孩子都叫老公“Daddy,叫我“新玮妈妈”)。

蒙召高兴的时候手舞足蹈,伤心的时候哇哇大哭,生气的时候大喊大叫。就像一个三岁的孩子一样,他所有的情感都毫无掩饰地写在脸上。而他似乎也很坦然地接受别人对他的态度:忽视与敷衍,很少的尊重。

蒙召经常会惹祸:欺负小孩子,发脾气摔东西,打折鸭子的腿……他经常受到的管教是打屁股,而且按照我们“村里”的规矩,只有Steve可以打他的屁股。

有一次,Steve帮蒙召洗澡,之后他告诉我说,蒙召身上有很多的伤疤,看得出,他从小到大受过很多的伤害……说这话的时候,老公流泪了。

一天,蒙召又惹祸了,他咬了一个孩子的耳朵。Steve把他带回我们家,蒙召怯怯地坐在那里等候处罚。Steve坐在他的对面,说:“我看过你身上的伤痕,我知道你受过很多的伤害,我希望这些伤痕是在我的身上……我要你记住:我们在学习怎样爱你,像主一样爱你。我今天对你的管教,正是因为我爱你。”

那天晚上,我哭了很久。我想到特蕾莎修女的那句话:“爱,直到成伤。”一直以来都以为是自己在爱。这种带着施舍的爱让我可以容忍自己不去触摸那些最让我受伤的人,最让我受伤的地方。我可以轻忽地走过那些一直喊我“新玮妈妈”的孩子们而不愿太多地停下来,看着他们的眼睛说:“我爱你!”因为,我一直把这些当成是我的责任,而不是我的生命……

这一天,当我想到蒙召身上的伤痕,和他毫无怨恨的眼神时,我知道:爱我们的主,就隐藏在这样一个卑微的生命中,满身伤痕,用祂特殊的方式爱着每一个愿意靠近祂的人。这爱就像一面镜子,照出我们里面的金银宝石,和草木禾秸……